即墨唯

浮生庸扰 十四(澜巍衍生/冯庸X罗浮生)

罗浮生上下打量了冯庸,他穿着夹克心情很不错,看来他去一趟洪帮不但没有受到白眼,瞧着应该是挺重视的。

 

罗浮生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,斜睨着他,道:“是啊,冯少爷。”罗浮生上了车,火柴点了烟,手臂搭在车窗上瞧着外面吞云吐雾。

 

冯庸在车开动前也钻了进来。方宁看一眼罗浮生,又看看冯庸。

 

罗浮生虽然不说话,但是看样子并没有赶冯庸下车的意思。方宁开车,冯庸坐在罗浮生身边看他抽烟,等半支烟过去,冯庸伸手摸了罗浮生手臂一下,道:“你生气了?”

 

罗浮生眯着眼回头看他:“你什么时候回奉天?”

 

“你想让我走?”冯庸缓缓皱眉。

 

罗浮生转过头,看汽车拐进租界。

 

冯庸看了一眼方宁,方宁正好从后视镜看他们。冯庸冷冷一瞥,方宁吓得不敢再看。

 

他伸手拉了罗浮生一下,罗浮生惯性扭过来,冯庸伸手把车窗帘拉上,回头按着罗浮生吻了上去。

罗浮生一惊,伸手推拒之间指尖的烟头滑落,要烧着罗浮生腿的一瞬间,冯庸接在手心。

 

罗浮生再顾不上生气,伸手把冯庸握着的拳头给掰开,眼睁睁看着烟头被捻灭,他手心烫红了一片,抬首看着冯庸,怒道:“你疯了!”

 

“你想让我走吗?”冯庸看着罗浮生的双眼,又问一次。

 

罗浮生握着他摊开的手,车里什么能急救的东西的都没有,只能看着那被烫伤的一片渐渐起了一个水泡。

“冯庸你是个混账东西!”罗浮生瞪着冯庸,急怒攻心,“你来上海没有带任何人,上海是什么地方?!你把副官支走,如果洪如星想趁此机会找莫荣邀功呢?他如果把你的行踪告诉莫荣你怎么办?!你以为你在几十万军队和洪帮面前能全身而退吗?!”

 

冯庸翻手握着罗浮生,罗浮生一闪躲开,他避着冯庸烫手的手,冯庸却像是没有伤在他身上,浑然不觉疼。

“洪如星没有你父亲那个铁血手腕,他不敢。他就是因为不敢,所以才依靠着莫荣在上海滩为所欲为。我来上海,一是见你,二就是见他。如果我不适当敲打一下他,你父亲辛苦的基业毁于一旦不说,你在上海就当真是孤立无援了。”

 

罗浮生看着冯庸,眼眶渐红,冯庸用未受伤的手握着他,道:“你远在上海,我们又各为其主,我帮不了你,我希望有人能帮你。至少在莫荣想要杀你的时候,他会忌惮洪帮势力。”

 

“你怎么认为莫荣会想要杀我。”罗浮生哑着嗓子看着冯庸。

 

汽车停在日本商会门前。

 

冯庸看了看车外,一笑,道:“我了解你。”他说完这句话,凑在罗浮生耳边,轻佻的说道,“你怎么可能与那种人同流合污,你迟早要反。”

 

冯庸下了车,罗浮生坐在车里,低着头,把泛上来的情绪尽力压了压,看了一眼坐在司机位置上,始终不敢斜视的方宁。

 

日本商会开业盛典,从这商会门口开始便是嬉闹非常,租界各名流汇聚,见了门口迎宾的商会会长,纷纷拱手恭喜,仿佛认识已久。

 

六零二团士兵从车上下来,两队纵列,排在商会门口。罗浮生从车上下来,整了整军装,换上笑脸朝商会门口走去。

 

一侧冯庸斜靠在车上看着他没有见过的罗浮生。

 

“罗团长能来,鄙商会真是蓬荜生辉。”说话那人是日本商会会长木村佐,他留着一撮胡子,穿着和服,脚踏木屐,笑的很是“真诚”。

 

罗浮生伸出手向他敬礼,笑道:“木村会长来上海前我就听说,会长是个中国通,现在可真是让我涨了见识。”

 

木村大笑几声,罗浮生跟着笑,手扒在腰间的武装带上,带着几分不正经,道:“司令军务繁忙,实在抽不开身,由我代表贺喜,希望木村会长不要嫌弃我军衔低啊。”他弹了弹自己的军衔,木村连忙摇手,道:“罗团长几次胜仗打的实在是漂亮,虽然我是一介商人,可也是久闻大名,今天罗团长能驾临,我已经很感激了。”木村说完,伸手请罗浮生进去。

 

罗浮生微微侧首,对身后的方宁说道:“你在门口带着队,给木村会长警戒一下。如果遇见不长眼的,不用汇报,直接抓了。”

 

“是。”方宁回道。

 

罗浮生安排完,看了一眼冯庸。

 

冯庸轻浮的双指并拢,在唇上印了一下,然后朝罗浮生给了一个飞吻。

 

罗浮生眨了一下眼,咽了咽口水,转身走进会所。

 

冯庸靠在一侧笑弯了腰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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宴会晚八点准时开始,门口除了当兵的站岗以外,没什么人进出。

 

冯庸晃着过来,方宁看到他,直觉后背一凉,说不清道不明那股寒意到底从哪儿来。他明明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,明明看起来那么文质彬彬。

 

冯庸拍了拍他的肩膀,道:“是不是因为我挨罚了?”

 

方宁道:“没有。”

 

冯庸指了指他,笑道:“撒谎。浮生那个性格,如果轻易放过,怎么还会跟我生气?”

 

方宁不敢接话,他心里想不明白冯庸和罗浮生到底是个什么关系。多少有点谱儿,又不敢肯定,只能强行压下,当做什么都不知道。

 

冯庸看方宁窘迫模样实在好笑,笑了一阵,稍稍敛了一些,道:“浮生在上海,与洪帮不亲近,只有一人,你是他副官,伴他左右时间最多,多谢你的照顾。”他话说的真诚,即便嘴角还是惯含着笑,却赤诚的让方宁动容。

 

方宁犹豫片刻,问道:“冯少爷是在哪儿高就?是……是团座的什么人?”

 

冯庸挑眉,凑他耳边,小声道:“奉系军阀冯作林的儿子,在奉系任军职。是你们团座在保定军校的同学,也是他的……官人。”他说完,大笑出声,进了会所。

 

方宁僵在原地,半晌都不动弹一下。

 

商会宴会开的宏大,做的也是上等的名流宴,但凡流连在这宴会中的,随便提出来都是上海有头有脸的人物。

 

冯庸找酒保拿了香槟,随便晃着酒杯寻找罗浮生。

 

倒不怪冯庸一眼望不到,罗浮生进了会场不知缘故竟脱了军装外套,只穿了白色衬衫,松了风纪扣在一堆名媛中喝酒调笑。

 

冯庸冷眼看着,心想到底哪一个才是罗浮生真正的模样。

 

是隐忍的,是冷情的,还是眼前这个压着心底的恶心在这种场合如此老道和游刃有余的。

 

他心底爱的又是哪一个呢?

 

喝了一口香槟,味道带着一份甜腻的果香,很不对胃口。他果然还是更喜欢烧刀子那样的烈酒,喝进嘴里,能从喉咙一直烧到胃,辛辣带着爽。

 

冯庸嘴角一挑,眼睛一刻也不曾从罗浮生身上离开。

 

他周围围了许多人,不知说了什么话题,竟对罗浮生起起哄来。罗浮生脸颊微红,已经有些醉意,架不住这些人的哄闹,长腿一抬,踩着沙发上了长桌,他手里握着一整瓶的洋酒,低头看着下面那群起哄的人,罗浮生嘴角一挑,道:“说吧,喝多少?”

 

“全干,一口气全干!!”

 

“罗团长威名赫赫,这区区一瓶洋酒算什么?”

 

“不不不,上海滩谁不知道,罗团长还有一个身份,是洪帮少当家啊!”

 

罗浮生挑着唇,瞧着下头这些人,眼底迷离,握着酒瓶仰起头。

 

那红酒犹如一缕奢靡的红线,顺着雪白项颈一路蜿蜒曲折,流进看不见的地方,濡湿了胸前一片。

喉结松动,送着酒。

另一手指还不安分,像借着醉意和萦绕的唱片机缓缓舞动。长腿在长桌上来来回回,每每觉得他要摔下,却又回到中央。

 

这样的罗浮生与戏台上那个旦角竟有惊人重合。

 

微醺的双眸偶尔睁开又闭上,冯庸远远看着,那眼底清澈又迷离,还带着几分诱惑。上了那么多年学,学了那么多的知识。什么孔子老子什么国学通通找不见,这时候在冯庸心里,只有一个词上下浮动。

 

媚眼如丝,媚眼如丝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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