即墨唯

杀生 3(穆如寒江X牧云笙)

3


“牧云笙。”寒江声线颤抖,带了几分重逢的欣喜和难掩的辛酸。复杂交织,就像他现在的心境。


牧云笙一身黑衣,与他一贯白衣不同,眼眸中没有丝毫寒江熟悉的纯净,只有冷漠。他看着寒江,像看一个陌生人。


寒江从地上爬起来,站在他面前,伸手将要贴上牧云笙脸颊时,被他微微一闪躲了过去。


牧云笙稍退一步,道:“他说欠你的,今日我救你一命,算还了。”说罢,脚步一错,朝祭台走去。


寒江看向地上跪着的虞心忌,虞心忌仰着头,他清晰的看见这位帝皇眼底细碎的崩溃。他从地上起来,随着寒江看向牧云笙。


祭台上锦盒里放着规矩码好的金铢,一侧牛羊乱哄哄的被捆作一团。


牧云笙打开锦盒,手指拨拉了那金铢,怀中贪金虫似乎有所感应,蠢蠢欲动。牧云笙眼底晦暗不明,金铢在拨拉之下发出叮当响声。

身后有疾风,牧云笙回身躲开,寒江握紧双拳看着牧云笙。


“你是荒神,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荒神?”


发丝被风吹乱,牧云笙纹丝不动,没有理顺的意思,他百无聊赖的看了一眼寒江,又看看被他夺去的金铢锦盒:“你认为你能打得过我?”


寒江握着锦盒的手青筋毕露,指尖泛白。眼前的牧云笙不是那个在未平斋安静作画的牧云笙,他是一个完全陌生的,但是寒江知道一直都活在牧云笙身体内的悠游魅。

可对着这样一张脸,寒江连一句重话都说不出口。


“你需要金铢?你跟我回天启,我给你。”


这话,天真的不像是寒江。


牧云笙一笑,挑着眉走近了寒江,道:“你真要带我回天启城?”


寒江看着他,眉目坚毅。


牧云笙像是听到很好笑的笑话,在他身边来回走了几步,笑声不停:“你不怕我抢你皇帝的位置吗?”他停在寒江面前,笑意渐渐收敛,冷意遍布,一字一句问道,“你不怕我杀了所有人,重新建立一个新的王朝吗?”


“你不会。”寒江执拗的相信,即便他面对的不是真正的牧云笙。


虞心忌心底叹息,这简直天真。

没有人能与悠游魅抗衡,他不是普通的魅,他是神,是能毁天灭地的荒神。如果当真让他回到天启城,谁能拦得住?

可话又说回来,谁能拦得住他去天启城?


牧云笙不笑的时候,周身围绕一股极强的凌厉气场,这让虞心忌也不舒服,好像武士被人夺了刀剑剥了衣物,徒留躯壳等着凌迟。任人宰割的感受根本不好受。虞心忌握了握手中的剑,他需要用这种冰冷刀刃来告知自己,你还有武器。


虞心忌的细微动作牧云笙也注意到了,他看向虞心忌握剑的手,似笑非笑。


伸手将恼人发丝都拨脑后,牧云笙转身朝着长街另一头走去,边走边道:“他说,他得好好儿活着等你回来,你说了,要与他一战。”


寒江疾步跟上,道:“牧云笙呢?他在哪儿?!”


牧云笙脚步未停,微微侧首,笑道:“我不是在吗?”


寒江伸手拽着牧云笙,迫他停下,他怒道:“我找牧云笙!牧云笙!!”


牧云笙仿佛刚听懂他说的话,他想了想,捂着自己的胸口,道:“这儿呢。”


寒江死死盯着牧云笙按着胸口的手。


“他之前为了不让我出来,挥刀自残,就为了封印我。”牧云笙看向寒江身后的虞心忌,微微颔首,“他知道。”


寒江回头,虞心忌皱眉。


牧云笙朝寒江调皮一笑:“我用了一样的法子,把他封印了。”


“你!”


寒江抓着牧云笙的双臂,狠到发抖。牧云笙稍稍皱眉,他感知到了痛,但是没有挥开。因为他知道,寒江更痛。


“你放他出来!”


牧云笙失笑,手按上寒江的,轻而不容拒绝的将他的手拿下:“你以为这是在玩儿吗?玩儿我和他封印的游戏?别闹了。”牧云笙转身继续走,“他永远都不可能出现了。”


“牧云笙,牧云笙!”寒江向前快跑几步,拦在牧云笙面前,他几乎要哭,但是倔强的不肯掉眼泪,“他可以出来的,只要你肯放。你让他出来,我跟他说几句话,就说几句话。”


牧云笙看着寒江,没有开口,也没有动。


两个人……不,三个人,站在空无一人的长街上演各自的戏,谁也猜不透谁的心思。


这样也不对,牧云笙可以。他能用秘术,听到所有人的声音。


但是他不用,他觉得没意思。

他更喜欢看到别人骗他。


“你跟我说啊,我听得见,他就听得见。”


“你不是他!”寒江暴怒,伸手将牧云笙推开,“你让他出来!我要对他说!”


牧云笙冷笑:“穆如寒江,你看看你现在这副偏执的模样,你是不能接受那个天真到一个生物都不想杀,那个蠢到被人欺负还要帮人说话的牧云笙被像我这样的人给替代吧?你真的想见那个牧云笙?”


“他对这个世间所有人好,他现在应该享受自己能享受的,得到他自己一直追求的安逸世间!这个世间我来给他!”


牧云笙微眯着眼,看了看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虞心忌,道:“你们的新皇一直都这么不切实际吗?”


虞心忌没有回答,他看着牧云笙。他想从这个躯壳里看到那个温柔儒雅的牧云笙,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也会怀念那个他看不起的牧云笙。


牧云笙伸手将寒江因为激动而扭乱了的衣领整好,缓慢说道:“他本来没有必要一定要把我放出来的,如果他稍微狠心那么一点点……”牧云笙看着寒江的眼睛,在他面前比了比,“就一点点,我就不会出来了。”


牧云笙直起身,低头整整自己的衣衫和头发:“可惜,你求他救穆如氏。他以为所有人都会强迫他,唯独你不会。穆如是很惨,但是比得过他吗?穆如可以养精蓄锐以谋后路,像你,没有牧云笙,你一样能带着那些旧部杀回天启。但是你求他,求他救穆如。”


牧云笙随处找了台阶懒散坐下,嘲讽的瞧着被自己几句话击溃的寒江:“你明知道他一介书生毫无战斗力,你也明知道当时他秘术被封,可你还是求他。那怎么办?他只好将我放出来了。”牧云笙两手一摊,眉眼突然凌厉,带灭天杀意看着寒江,“我既然出来了,怎可能有再回去的道理?你让他做皇帝,他那么不开心,既然不开心,为什么活着?还不如永远在这儿睡着,至少心里还残存一些对着世间的温暖。能让那个傻子相信,穆如寒江不是利用他,是爱他的。”


这些话像是利刃,准而狠击中寒江。他惨白着脸,倒退几步,跌坐在地上。


牧云笙在欣赏,欣赏这一副他等了很久的画面。只是这个画面没有让他欣赏的太久,疾风伴随银器朝寒江袭来,牧云笙脸色一变,手掌拍地翻身而起,衣袖将拦下杀机,他眉眼一冷,侧首对虞心忌说了一句:“带着他滚!”而后接下那疾风几招。


虞心忌将寒江从地上拉起来,迅速朝后跑,躲在一个胡同里看着这场混战。


想要杀寒江的仍然是最开始那一团无形的黑雾,它像是复仇而来,杀势浓烈。却没有想要和牧云笙缠斗的意思。


金光像是屏障,将那黑雾遮挡,不允许他越过自己半步。


寒江想要冲上去,被虞心忌一把抓住:“笙殿下可以的。”


寒江回头看了一眼虞心忌,慢慢颓丧:“你说得对,我心里只想要那个单纯纯真的牧云笙。我一直以为我和你们不一样,我是保护他的。但其实都一样……”寒江终于哭了出来,呜呜咽咽,“都在向他索取,从来没想过他要不要,想不想。”


虞心忌没有接话,他知道寒江也不需要他接话。


缠斗还在继续,那黑雾与牧云笙不相上下,肉眼只看得清楚黑雾与金光,招式一概瞧不清楚。

牧云笙心底也是惊诧,他知道有人以“荒神”之名在郡城附近肆虐。本来以为只是一些乌合之众,万没料到竟然是这样厉害的角色。

与早年墨先生不同,但是招数倒是同宗。想必墨先生应当出自这东西之手。


“牧云笙……杀了他你就能称帝,你在想什么?”


伴随这句话而来的是举雷鸣而来的无形利刃,眼看就要穿透牧云笙胸口,金光密集缠绕,将牧云笙包裹,利刃被击碎,仿佛是打到那黑雾本体,击散了去。

牧云笙没来得及喘口气,黑雾迅速集结,化作一道寒光,牧云笙翻身躲过,寒光在脸上留下一道血印。

牧云笙惯性朝身后寒江躲着的地方望去,恰巧与寒江目光撞上,一个冷淡,一个深情。


牧云笙胸口一滞,连忙凝神朝黑雾全力击去。黑雾不堪牧云笙这全力一击,耳边听到一声闷哼,消失半空。


牧云笙翻身落地,抬首去看半空。夜空静谧,仿佛刚才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。


伸手寒江跑来,上下看着牧云笙:“你有没有事?除了脸,还有哪里受伤了?”


牧云笙将他挥开,冷道:“赶紧和虞心忌滚回天启。”


脸颊血丝滑下,寒江手忙脚乱伸手想要拭去,牧云笙抓着他的手腕,道:“你的怜悯和深情,给你心里的牧云笙就好了。看清楚,我不是他。”


寒江一把抓住牧云笙想要收回的手,道:“我想明白了,都一样,无论你是哪一面,都是我要找的牧云笙。”


他转变之快,让牧云笙都没有料到。眼前的穆如寒江可能无知,可能幼稚。但是,他的这一面,是只给牧云笙的。

坚如磐石的心,也有几分崩裂。牧云笙低头自嘲一笑,就算是封印了所谓的善良那又如何?

他记忆不会消失,他不会忘记眼前这个人。不会忘记他从小到大的承诺,不会忘记他曾经想要和他,共度一生。

这个假的“荒神”以他之名到处杀人,还要杀眼前这位新帝。以牧云笙全力才有可能与之抗衡,以寒江,以天启那些凡人之身呢?


牧云笙突然变得暴躁,眼底红眸闪闪灭灭,虞心忌将寒江一把拉至身后,执剑戒备。寒江将虞心忌推开,站在牧云笙面前:“他不会伤害我。”这话是对着虞心忌说的。


牧云笙红着双眸看着寒江。


寒江微微一笑:“笙儿,你跟我回天启,未平斋每日都有人打扫,那片竹林郁郁葱葱很好看。”


牧云笙眼底杀机迸现,他遏制着:“我如果杀人呢?”


寒江看他许久,双拳紧握又缓缓松开,他伸手摸了摸牧云笙脸上那道刀伤:“我是皇帝,我保你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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